鱼游暮色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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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人看见我们手牵手

  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看见我们今晚手牵手,而蓝色的夜落在世上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聂鲁达


        星垂平野,四下苍茫,只有两粒人影于昏黑中缓缓移动。



       山中不比城市,夜色捎来了凉意,拂动两个男人早已散乱不堪的发。衬衫已经皱皱巴巴,T恤也沾满汗渍,面颊还带着伤痕,胳膊亦沾染尘土。那又如何,伤痕掩不住惬意的面容,夜风吹不散炽热的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此刻,Porsche和Kinn,因仇家追杀而误入山谷,逃离了尘世与身份,褪去了凡忧与位阶。此间,真心如朗月昭昭,何须言语倾诉。


        第六集所创造的美感,是两颗心彼此接近、彼此交换的纯粹之美。在山林里,在只有两人对话共处的叙事空间里,剧作还是以两人之间的冲突、与自然的冲突、两人内心的冲突构建起了极富象征性、多义性、过程性的戏剧篇章。细细品味,第六集两人情感不断升温至高潮的历程,其实浓缩了整部剧集中两人情感的发展轨迹。



       我们先讨论手铐的多义性。冰冷的手铐,是外界施与的桎梏,将两人的身体禁锢在一起。不妨看作是黑帮少爷与家族保镖之间的身份制约,上下级关系迫使两人彼此在波澜的命运里与彼此相依。这种相依,以被迫到习惯再到分不开。后期,手铐又有了温度,起于身份,却又化成了爱的枷锁。少爷明明可以解开枷锁却不说,源于一种相对自我的占用欲与控制欲。当然,后期的两人卸除了有形的枷锁,保时捷也会因为爱的牵系回来救爱人。此时,有形却可解的枷锁变成了无形无解的羁绊,两个情感的升华升温也圆满完成。


      第六集有超出我预期的精巧。这种两人长时间相处的戏,是很容易“水时间”的,发点不管合不合乎逻辑的糖,看客们也自然乖乖买单。可是《KPTS》总是有在电视剧里拍电影的野心,在不到五十分钟的叙事时间里,设计了两人争执、初合作、交心、再合作、再交心、分别又回归的“过山车”式的情节发展,绝对能够紧紧抓住观众的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最开始,两人坠入山谷,迷失路途,也找不到水源。两人争执不休,少爷始终摆着上级的架子,Porsche也心怀怨气与固执。两人个性都要强,都不愿意低头,急于砸断手铐,切除关系。这是不是像最初的他们?一见面就要打架,互相看不上的。


       寻到水源后,两人孩子般的大呼大叫,双手紧紧抓在了一起。这时,他们意识到,想要战胜外部世界,唯有攥紧身边与自己命运相契的人的手,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只手,另一半躯壳。这里则隐喻了之前剧集里讨债时的相互维护等情节,也预示了后面可能会出现的二人联手对抗第二家族的情节。一起叉鱼、一起生火、乃至一起飞跃山谷,信任在这些“一起”之中迅速升级,也只有如此才能达到“我们不再心存芥蒂”。两人是爱人,但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强弱搭配,是强强之间的并肩作战。我缺你不可,你没我不行。



       值得一提的是,不管是叉鱼还是生火的情节,少爷都显示出一种笨拙如孩子的姿态,一味逞强却无可奈何,最后都是由保时捷协助才完成任务。在丛林里,少爷失去了身份与下属,所以显得笨拙。其实,在爱情里,又何尝不是呢?他逞强嘴硬,其实不知如何爱人,也必须在爱人温柔不失耐心的指引下才能习得爱的本领。



        星空下,篝火边,两人自在夜谈。这次夜谈,两人谈论了难以实现的梦想和过往难言的伤痛。此处与第三集甲板的交谈不同。第三集,在酒精的催化下,两人的交谈是碎片化的,心动也是模模糊糊的。这集,两者都清醒无比,所谈也更加深入,几乎是“呕出一颗心来”的那种坦诚真率,可以完整深切地触摸彼此的人生。篝火照亮彼此的脸庞,耳边有夏虫窸窣的声响,两颗心很静也很近。
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次交心,是坠入悬崖,背靠山石之时。少爷再次交底,对于Porsche想出去的急切心理,他内心有些失落。他享受在山林里的时光,在此他不用背负责任,还可以与爱人在一起。可是他不确定Porsche是否也和他一样享受。他确信自己爱对方,但是他无法试探出对方的心。所以他再次就那夜的错误道歉,因为他的越界。Porsche此时面露失望黯淡的神色,他听到对方道歉是感到失望的,因为他想要的不是道歉,而是示爱。他苦涩地笑笑,因为感觉对方始终把他们俩那夜的风流当作错事。爱,怎么是错误呢?怎么可以删除呢?一切已经发生,不可撤销。少爷啊,真是傻子啊。什么不心存芥蒂啊,此时不明确地说爱,不就是芥蒂吗?


         两次石头剪刀布,一次是找路,一次是假意断手。第一次是直率逗趣的比拼,两人誓争高下,不赢不罢休,看似插科打诨,实则是为了与之后的石头剪刀布对应。第二次,Porsche缓缓将出拳的手变成剪刀,表示愿意牺牲自己的右手。好胜之人,为爱却甘愿输。拳手凤凰,为对方愿意焚毁翅膀。这样确切而不闪躲的爱意,向来都是Porsche的底色,他是爱的勇者。


        两次吻。第一次在瀑布下,第二次在悬崖下。第一次,两人赤身冲凉时。因为冷,而选择相拥取暖。因为靠近,因为看到对方颤抖的唇齿,便情难自抑地用亲吻封缄对方的唇。Kinn忽又被理性敲打,及时抽身;Porsche仍沉湎于欲望,眼神先是迷离,后是失落。


       第二次,是离别之吻。Kinn终于告白了:“我喜欢看见你开心的样子。你走吧。”我喜欢你时,我要占有你。但我爱你时,可以失去你。Porsche先是转身准备离开,然后又猛然回头拥吻Kinn。这个拥吻力量十足,几乎可以如刀刻如风暴。以为是别离,所以要把对方的骨骼、温度、气息,一丝一缕,一分一寸,都用力揉进自己的身体里,用心印刻到自己的灵魂,以备在余生日日夜夜的思念里反复温习。然后,听见枪声,Porsche又立刻折返救援。


       他们,深爱彼此。这一集,用四十八分钟的曲折,完美地验证了这个命题。爱,确切的、成长的、深刻的、崇高的爱。
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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